昨日，八達嶺野生動物園猛獸區(qū)，游客自駕車輛排隊通行。

　　新京報記者 朱駿 攝

　　去年7月23日，八達嶺野生動物園發(fā)生老虎傷人事件，致一死一傷。延慶區(qū)政府調查結果顯示，游客趙菁(化名)未遵守猛獸區(qū)嚴禁下車的規(guī)定，被虎攻擊受傷；其母親周女士救女心切未遵守規(guī)定下車，被虎攻擊死亡。因此該事件不屬于生產安全責任事故。

　　此后，八達嶺野生動物園恢復營業(yè)，發(fā)生悲劇的東北虎園重新開放，趙菁與動物園的訴訟波折不斷……事件發(fā)生至今一年時間里，傷者趙菁的人生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變化、動物園又因此做出了哪些改變？近日，新京報記者分別對趙菁和八達嶺野生動物園進行回訪。

　　A10版-A11版采寫/新京報記者 曾金秋

　　她臉上那道“E”字形疤痕已經(jīng)褪成淡粉色。去年10月，趙菁(化名)剛出來面對媒體時，疤上還有黑褐色的針腳。

　　“出院時，醫(yī)生將幾處疤痕拍了照，可能要做教學案例”。她自嘲，畢竟被老虎咬過的人沒幾個。

　　毀容、喪母、官司、質疑、指責……整整一年，她被人貼上標簽：那個被老虎咬過的女人。

　　傷疤在撕裂，也在縫合。她抹上遮瑕膏，嘗試摘下口罩，開始堅持跑步。

　　昨天，趙菁一家三口回到安徽老家，祭奠母親。她總覺得，母親在另一個平行時空看著自己，所以要好好地活著。

　　去年10月13日，延慶，在八達嶺老虎咬人事件中受傷的趙菁(化名)首次露面講述傷情。資料圖片/新京報記者 薛珺 攝

　　傷痕

　　7月17日，這是趙菁一年來第4次進入八達嶺野生動物園，那個曾撕裂她生活的東北虎園。

　　和動物園的官司至今未開庭，與此前配合媒體采訪一樣，這次她依然在極力尋找證據(jù)。

　　37℃，天悶熱，趙菁穿著格子襯衣，戴著淡紫色口罩。東北虎園，她曾被老虎撕咬的地方，3只老虎正臥在坡上，沒有發(fā)一點聲響。

　　一年前的午后，趙菁也沒聽到老虎的腳步聲。后來她才知道，貓科動物走路都沒聲音。

　　據(jù)延慶區(qū)政府出具的調查報告，動物園猛獸區(qū)游覽沿途設置了明顯的警示牌和指示牌。

　　但對趙菁而言，7月23日15時，她仍然下車了。接下來，她經(jīng)歷了生命中的“黑色20分鐘”。

　　一只東北虎躥至身后，咬住并將她拖走。她的母親周女士打開左后車門追趕，最終在這起“老虎傷人”事件中死亡。

　　“那一瞬間很疼，之后什么都記不住了?！北灰Ш?，趙菁被園方救援人員包進一床軍被送到醫(yī)院。再后來，她的面部右側縫了三十多針，背部縫了五六十針。

　　在北醫(yī)三院ICU時，趙菁曾短暫地有過意識。她以為，臉上只被劃了一道小口子。轉到普通病房后，她看見鏡子里的自己，“齜牙咧嘴的”。

　　術后的8月，她的臉大面積浮腫，左眼被擠壓得幾乎要瞇成一條縫。嘴上被打了四五顆鋼釘，縫合的傷口像蜈蚣。

　　主治醫(yī)生斷定，趙菁的嘴或許再也無法恢復到從前的樣子，她不服，強迫自己按時多吃，還進行了嘴部張合訓練。

　　幾乎是試探性地，她戴著口罩完成一次自拍：寸頭、腫臉，瞇縫眼。此前，幾乎隔兩天她就會拿起手機自拍。

　　美，是大多數(shù)人對她的第一印象。單眼皮、尖下巴、潔凈的皮膚。

　　此后，她無數(shù)次自拍，但幾乎都刪掉了。因為頜下的鋼板擠出了雙下巴，縫合后仍可見術后增生的肉質。

　　也就在這個月，延慶區(qū)政府公布此事的調查結果，趙菁未遵守猛獸區(qū)嚴禁下車的規(guī)定，被虎攻擊受傷；其母親周女士救女心切未遵守規(guī)定下車，被虎攻擊死亡。該事件不屬于生產安全責任事故。

　　訃聞

　　那段時間，趙菁唯一的想法就是配合治療，讓傷口早日愈合，見到母親。

　　第一次蘇醒，她聽見丈夫劉元(化名)的聲音，打了麻藥，只能隱約看見輪廓。

　　“媽媽在哪兒？”她問。

　　此后幾天，她收到很多個答案：有時是被一只老虎叼走，正在養(yǎng)傷，有時又是三只。她有過懷疑，想跟母親求證，可手機被家人沒收。她還偷過劉元的手機，卻被他奪回。

　　8月20日，醫(yī)生為她拆除嘴部鋼釘，并辦理出院手續(xù)。出院時，她嘴上仍然有浮腫，還有那道帶著深褐色針腳的“E”字形疤痕。

　　那天，父親哽咽著向她宣布了母親去世的消息，丈夫也在一旁默默流淚。

　　趙菁呆住了。

　　怕影響傷疤的恢復，父親安慰她不要過度悲傷，只要記住母親的好就行。她忍不住，把自己關在屋里?？薜臅r候，她把頭縮進枕頭里喊“媽媽”。兒子聽到，也跟著喊媽媽。

　　趙菁回憶，和母親最后一次見面，是在告別儀式上。她念完悼詞，進了火化室，看到母親的遺體，紅紅的烈火和一堆白骨。

　　冬至下葬時，她回了趟老家，拿了母親退休時的照片，還有兩人此前專門訂做的一對生肖戒指：母親屬豬，她屬鼠。

　　趙菁注銷了母親的手機號，微信號還留著。母親死后，她仍會往這個號發(fā)照片、視頻。

　　內容大多與兒子有關，比如他學會自己穿衣吃飯，比如他得了獎狀，比如他學會說英語。母親在世時，外孫就是她的心頭肉。

　　趙菁從沒打開母親的微信號。“只有這樣，我才覺得她沒有離開?！?/p>

　　新傷

　　傷痕沒來得及愈合，趙菁旋即深陷輿論漩渦。

　　從搶救室送往手術室途中，有媒體率先曝出“內幕”：趙菁下車因與丈夫吵架。

　　次日，老虎傷人視頻在網(wǎng)上流傳。有網(wǎng)友說她是“母老虎”，“小三”。也有“講道理”的人，說她蔑視規(guī)則。有人甚至人肉出她的家庭住址、婚紗照和丈夫的職級。

　　那時，趙菁剛從昏迷中醒來，手機被家人收走，無法獲取外界信息。

　　父親趙剛(化名)回憶，直到女兒出院，公布妻子死訊那天，趙菁才拿回手機。

　　“夫妻吵架”的說法越傳越廣，趙菁形容，局面幾乎“失控”，她至今不清楚，“吵架”的說法從何而來。

　　她也想過報案，但父親反問：“你有證據(jù)嗎，拿什么去告別人？”

　　趙菁惱怒卻無從下手。她時不時在微信朋友圈發(fā)其他熱點新聞，想覆蓋原來的印記。

　　她還關注了不少社會新聞事件的當事人。偶然機會，趙菁在被毀容女孩周巖的微博發(fā)現(xiàn)一款進口疤痕膠。咨詢過醫(yī)生后，她每天涂抹兩次，也用周巖的經(jīng)歷自我激勵。

　　為什么不找周巖聊聊？她說，人們都在罵她不守規(guī)則，哪好意思去找。

　　周遭也有人對她指指點點。一次，兒子的朋友突然對他說：你媽媽被老虎咬了，你外婆被老虎吃掉了。兒子聽完，哭著回家要外婆。

　　有時，趙菁鼓起勇氣，摘下口罩在院子里散步，路過的人馬上回頭，盯著她的傷疤。她又氣又無奈，只好安慰自己：那些都是沒正經(jīng)事的人，理他們做什么？

　　撕扯

　　去年10月，趙菁出現(xiàn)在媒體前時，是一個戴著口罩、被老虎咬過的女人。

　　她在車里準備了一包口罩，戴著去了醫(yī)院、律所、演播間。

　　起初，戴口罩是為了防止傷口感染。后來傷口逐漸愈合，但為了遮住嘴上的傷疤，她還是堅持戴。

　　偶爾，在關系較近的媒體人面前，她會展示傷口：圍繞著唇邊的黑褐色針腳、紅腫的下巴。

　　去年11月，趙菁向延慶區(qū)法院遞交起訴書，向八達嶺動物園索賠155萬元。

　　趙菁認為，自己下車存在過失，但作為經(jīng)營方，動物園應當在東北虎園內設置更顯眼的警示牌，因此需承擔大部分責任；而園方公開回應，事故認定要依照《事故調查報告》，愿從道義上墊付15%的補償。

　　面對輿論，趙菁多次解釋，下車是由于丈夫駕駛技術不佳，想換自己來開。丈夫雖然性子慢，但夫妻倆向來彼此尊重，有事好商量。

　　“你如果想爭口氣，那就打官司，如果你想拿錢，那就私了?！壁w菁覺得，對方比她幸運太多，他們沒買票，還得到了園方賠償。

　　那陣子，她情緒波動很大。

　　在一家省級衛(wèi)視臺的節(jié)目錄制現(xiàn)場，編導臨時要求她對母親說段話。她親自撰寫講稿，坦露對母親的愧疚。節(jié)目剪輯播出后，一家人大失所望：對母親的愧疚，被剪成對動物園的愧疚。

　　手機上客戶端不停發(fā)送彈窗信息，“被老虎咬女子向動物園道歉”。

　　消息每彈出一次，趙菁就被父親責備一次?！熬拖癖荣?，你剛扳回一局，又被打回去?！壁w菁說。

　　疲憊的父女倆決定不再把主要精力放在輿論上。他們卸載了微博，拒絕了大部分媒體，希望好好準備打官司。

　　大半年過去，趙菁試圖讓一切歸于平靜，讓傷口自然愈合?！懊刻爝@么多事發(fā)生，指不定哪天，人們會忘記我。”

　　延慶的春天特別晚，湖里依舊是厚厚的冰。3月，趙菁開始堅持每天跑步或快走。

　　每次鍛煉時，她耳邊仿佛總有個回音：好好活著。

　　愈合

　　“拋開事件對錯，這是我人生經(jīng)歷的一次破壞性地震，我需要重建，家人也需要重建?！壁w菁說。

　　針腳慢慢在收，紅腫的部位慢慢變成正常的膚色，她買來遮瑕膏，打在臉上。

　　如今，趙菁已經(jīng)能取下口罩出門了，盡管顎下和后腰上的傷疤，仍可看見肉質斷斷續(xù)續(xù)地增生。

　　偶爾有人回頭議論，她還是氣憤。父親安慰，他們只是好奇，沒有惡意?！凹幢阌袗阂猓瑢δ阌杏绊憜?？”

　　沒有影響。但趙菁一直對父親存在愧疚。母親去世后，她有很多話想對父親說，卻無法啟齒。

　　4月，清明節(jié)，趙剛來了趟北京，住了13天后獨返安徽，至今沒有再來。

　　趙菁每晚與父親通話，這是母親在時就有的習慣。那時，母親舍不得離開小孫子來北京，每天都要聊天。

　　她也繼承了母親的教養(yǎng)方式，不驕縱孩子。也像母親那樣，每天打掃屋子、洗被子?！霸鹤永锏娜死险f，你們家怎么又洗被子了？”

　　冬天，她呆在家里四五天不出門。做做雜務，陪陪孩子，想想母親，一天也就這么過去了。“人生本來就是孤獨的，熱鬧就是好事嗎？熱鬧之后呢？”

　　5月底，政府信息公開得到回復，律師拿到案件完整的詢問筆錄。其表示，暫無法透露詳細內容，但從內容看，比較有利于趙菁。

　　官司有了進展，意味著生活往前推進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最重要的就是整容。

　　為了盡快恢復，上個月，趙菁去八大處整形醫(yī)院咨詢，得知要等增生的肉質消失才能手術。她覺得，能整還是要整，因為遲早要出來工作。

　　她算過，安安穩(wěn)穩(wěn)工作一年，就能把整容的費用湊起來，而不用等待動物園的賠償。父親勸她，先不要著急，整容后再找工作，她還是投了份簡歷。

　　趙菁床邊的寫字臺上擺著筆墨紙硯，以及母親50歲退休時的照片。母親去世后，她會提筆寫毛筆字，希望從中獲取安寧。

　　她心里清楚，過去是回不去了，就像再怎么整容，也無法恢復從前的樣貌。整容，找工作，打官司，照顧家人……“我也有脆弱的時候，但還是得面對現(xiàn)實?！?/p>

　　整整一年過去了。下雨天，新生的肉還會像種子一樣，拱得趙菁身上的傷口發(fā)癢。好在，一切都在逐漸愈合。

　　■ 回訪

　　老虎傷人事件發(fā)生一年后，八達嶺野生動物園安全防范是否加強，游客自駕游項目如何保障？本月，新京報記者對八達嶺野生動物園進行了回訪。

　　動物園更換保險合作單位

　　背景：趙菁提到，事發(fā)當天在園區(qū)門口檢票員手中買票時，只收到門票及“六嚴禁通知單”，并未接到任何保單性質的材料。

　　去年9月22日，人保財險北京分公司發(fā)布聲明稱，因八達嶺野生動物園“自制保障卡換保險”，暫停意外險合作。

　　探訪：本月，新京報記者對八達嶺野生動物園進行多次回訪。記者在購票時發(fā)現(xiàn)，園方重新找到保險合作方。檢票員稱，無論自駕還是乘坐園內游覽車，游客統(tǒng)一到動物園門口的售票窗口購買門票，并同時購買一張5元的保險卡。

　　這張保險卡顯示，意外身故及傷殘保障限額10萬元，意外事故醫(yī)療補償限額2萬元，游覽當日有效。游客掃描二維碼，并輸入個人信息，即可收到電子保單。

　　動物園辦公室主任劉維世昨日證實，確實更換保險合作單位，他同時表示，保險并非強制購買，而是讓游客自主選擇。

　　游客無暇細查協(xié)議書內容

　　背景：事發(fā)當天，趙菁與動物園簽定《自駕車入園游覽車車損責任協(xié)議書》，約定如違反規(guī)定下車等，發(fā)生的車輛損失和人員傷害，車主負相應責任。重新開園后，協(xié)議改為《自駕車入園游覽協(xié)議書》(簡稱協(xié)議書)，動物園發(fā)言人曹志杰表示，修改是把園區(qū)和游客雙方責任、義務更加明確。

　　探訪：在檢票口，每輛車停留時間約一分鐘。由檢票員宣讀協(xié)議書中的注意事項，但并不交付到游客手中。不過檢票員語速極快，有些詞句無法聽清。而且預留給游客的時間不多，很難看全協(xié)議書內容。

　　此外，檢票員會向游客發(fā)放一張“游覽線路圖”，尺寸近似門票，上面標有嚴禁下車等“六嚴禁通知單”。劉維世表示，協(xié)議書一般不發(fā)放給游客，但需要對方簽字。如果游客實在有需求，園方也可以提供。

　　東北虎園增設警示標志牌

　　背景：趙菁提到，駕車行駛到東北虎園時，并未看到下坡路段有任何警示標識，才誤判進入安全區(qū)域。另據(jù)調查，事發(fā)時，動物園用轟油門的方法驅趕老虎，并未拿出麻醉槍。

　　探訪：東北虎園正值游覽高峰，不少私家車排隊路過事發(fā)地段，行駛緩慢。園內設有“園內有虎”的紅色警示標志牌，并用喇叭播放。不過坐在車內的游客無法聽清廣播內容。

　　根據(jù)動物園規(guī)定，猛獸區(qū)不許開窗開門，防止動物傷到游客。但記者發(fā)現(xiàn)，園區(qū)兩輛鐵絲網(wǎng)游覽車中，一輛車門無法關閉，游覽過程中也無人管理或提醒。劉維世稱，近日園方會暫停使用鐵絲網(wǎng)游覽車，進行升級改造。另外園區(qū)內目前沒有麻醉槍，使用一種名為“吹管”的自制工具來噴射麻醉動物。

　　投喂動物未見工作人員制止

　　背景：3月，動物園發(fā)生“熊襲”游客事件。有目擊者表示，危險因車主一家投食，園方及時制止。但車主稱園方兜售獸糧，同時否認工作人員及時制止。

　　探訪：動物園“六嚴禁通知單”提到，禁止投喂動物，但在入園檢票處，不少商販兜售包括餅干、爆米花等食物在內的“投喂套餐”給游客。

　　在長頸鹿游覽區(qū)內，“嚴禁投喂自帶食物”的標志非常顯眼，仍有游客拿樹葉、爆米花等投喂。路邊一只散養(yǎng)的猴子正舔食被人遺棄的泡面盒，幾匹小馬駒站在自駕游車輛窗前，阻擋游客經(jīng)過，等待開窗投喂。游客投喂過程中，并未看到工作人員前來制止。

　　劉維世對此回應稱，園區(qū)內售賣的食物是給“小動物區(qū)”的動物食用，猛獸區(qū)禁止投喂。

　　■ 鏈接

　　八達嶺老虎傷人事件周年回顧

　　2016年

　　7月23日

　　八達嶺野生動物園發(fā)生老虎傷人事件，致一死一傷。事件發(fā)生后，延慶區(qū)責令動物園停業(yè)整頓，確保旅游安全。

　　8月24日

　　延慶區(qū)政府調查結果顯示，趙菁未遵守猛獸區(qū)嚴禁下車的規(guī)定，被虎攻擊受傷；周某救女心切未遵守規(guī)定下車，被虎攻擊死亡。因此該事件不屬于生產安全責任事故。

　　8月25日

　　動物園恢復營業(yè)，但位于西南方的“U”字形東北虎園不允許游覽，猛獸區(qū)自駕游暫停。

　　9月22日

　　人保財險北京分公司發(fā)布聲明稱，被虎咬傷的兩位游客并未購買該公司意外險產品，無法得到保險保障，并暫停與動物園的意外險合作。

　　11月15日

　　趙菁起訴北京八達嶺野生動物世界有限公司，共索賠155萬余元，延慶區(qū)法院受理并正式立案。

　　11月18日

　　東北虎園重新開放，增設電網(wǎng)，并在出口處大門上增設“嚴禁下車”的警示牌。

　　11月22日

　　趙菁家人向延慶法院遞交指定管轄申請，要求案件由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或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提級管轄。

　　12月8日

　　延慶區(qū)法院認為，尚無證明顯示法院就該案審理已經(jīng)或可能受到行政干預，拒絕其提級管轄請求。

　　2017年

　　3月29日

　　司法鑒定意見書顯示，趙菁面部損傷符合九級傷殘，致殘率20%。建議誤工期為180日，護理期90日，營養(yǎng)期90日。

　　5月下旬

　　趙菁表示，政府信息公開得到回復，律師從延慶區(qū)政府拿到案件完整的詢問筆錄。律師表示，暫無法透露詳細內容，但從內容看，比較有利于趙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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